Melete

Chapter.3

意料之中的惊慌失措，杰克·科斯米斯基身为当值人员，坐在主控室里，透过监控，冷着一张脸看船员们乱成一团，推搡着奔向逃生舱——然而逃生舱早就被陨石砸的千疮百孔，他们所能做的就只剩下恐惧和等死。

15分钟前，他们的飞船以不可遏制的速度与陨石群相撞，一切的源头都是船长为了提高航行速度擅自将雷达部分的能源转移用，导致当他们的观察员肉眼能够观测到这片陨石群时，避开这批地狱使者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也无法扭转他们飞速前进的现况。尽管波米利亚号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物体都接近了全力去挽救自己的性命，可波米利亚号并、还是没能打动上苍，也没有幸运的逃过一劫。

波米利亚号仅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堪堪躲过了一块陨石，甚至众人还来不及欢呼，下一瞬间，另一块巨大的陨石就狠狠地砸在了飞船的左舷上，陨石重击导致飞船重力系统失灵，一号燃料仓开始泄露，一堆人狼狈地倒在地上后又轰的一下四散飞在空中。5秒过后，另一块陨石直冲飞船中心，整个飞船被击成两截，太空中团状的幽蓝色火焰无声的燃烧着，人们大张着口哀嚎，来不及穿上宇航服的船员在船舱破裂的一瞬间就可以算得上丢失了他们得性命——宇宙射线杀人不眨眼。就算身着宇航服，没有系带固定的船员因巨大的冲击力被甩出飞船，朝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永久地飘荡下去。

船长早已不见了踪影，生命无声地逝去着，太空传达不了他们的话语，或许船长在吸净航空服里最后一口空气的同时，也会十分懊悔自己那武断的行为吧，为那断送了整整一船人姓名的该死的按钮，为那该死的最终期限，为那该死的陨石群。

我们的冷面大副面对死亡和终结也依旧冷着张脸，他提前穿好了宇航服，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座椅上，看着航行日志面板上的字一个接一个的显现，眼中闪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星元1042年，银河历7月30日 凌晨四时二十七分四十五秒

 

毫无希望，除了不远处不知什么名号的恒星的光穿越茫茫宇宙，击打在众人的身上，什么都没有，也无法阻止生命的不断逝去。

 

杰克抬头看一下躺在自己身边，被自己从屋子里拖出来的艾玛，沉默了五分钟后，掏出了手枪，仅两发子弹，他想，仅剩两发。

 

嘭！

 

这本应是黎明的时间，人类的怀旧性让他们即便在离那个被称为故乡的星系几百光年外的地方，也还是会尝试用科技去重现那回忆里的情景，只是对于这架飞船，无论多少次，黎明都不会再到来。

永无止境的相聚和别离。

 

嘭！

 

整个飞船一片死寂。

 

Chapter.4

滴、滴、滴、滴……

 

NI重新连接中……

 

NI重新连接完毕，准备关闭全息模拟系统……

 

全息模拟系统关闭，准备唤醒机体……

 

机体唤醒中……

 

一片炫目的白光，杰克·科斯米斯基从训练舱内睁开了眼，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子弹从这里穿透过去的感觉太过真实，一度让他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死去，死在那艘没有黎明的波米利亚号上。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地从训练舱走出来。

 

“他这是干什么？”，引导员女士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走出训练室，扭过头来一脸好奇地看着训练室的管理人员。“科斯米斯基先生早就通过了大副的考试，他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经历那个糟心的全息系统，整整12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不去补给，船员们的怒气和暴乱会让飞船陷入混乱，出现流血事件，岗位空缺引发事故。去补给，船长就会迫于压力提高航行速度——这个模拟系统本来就是设定全船遇难的结局，从而达到警示众人的作用。他又何必一次又一次的自虐，妄图获得设定中根本不会存在的结局？”

管事瞥了引导员一眼，清了清嗓子。

“你，应该知道吧，这个全息系统是根据一次真实的事故改编的。”

“知道。”引导员眨眨眼睛，“波米利亚号撞击事故，近十年来最为惨烈的航行事故。”

“好极了。”管事搓搓手，“你知道科斯米斯基先生所在的舰船没有一艘发生过航行事故，被称为完美大副，对么？”

“当然。”

“很好，你知道的很多。”管事苦笑两声，“但你一定不知道，几十年前，他在那艘船上。”

“三百二十一人，只有一个人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永远的孤独，活着的受难者。

 

“他的妻子也在遇难者名单上。”

 

从这个测试系统出来的那一天起，他几乎每天都会去，一次又一次地做着尝试，可不管做什么，结局永远都只有一个。

 

……

 

这是最后一次发生这种事，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杰克低声喃喃着，不知是说给紧闭着双眼的艾玛，还是说给自己。

全息系统结束前的最后一分钟，杰克·科斯米斯基仰起头深呼吸一口气，打开艾玛伍兹的太空头盔，用颤抖的手将枪抵在她的头上，试图结束她的痛苦。

一如十几年前那样，尽管面前的她现在已经是一组数据。

 

永别了，艾玛·伍兹。

 

永别了，波米利亚号。